未來學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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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研究?研究未來?

未來研究(Futures Studies,亦稱未來學),這門知識領域在近半世紀以來,逐漸受到重視。有意見的人或許會認為,新知識領域的出現並不代表著可以被肯定具有學術性。然而,任何新知識領域的創生、成長、與成熟,不可否認地均需要很長時間的淬煉,包括晚近的一些新興學科或是已有完整理論基礎的經濟學、管理學、心理學、社會學等社會科學,均是如此。

所謂需要很長時間,說明需要更多的論辯及插補。因此,既然需要很長時間的淬煉,就不能在一個知識領域剛誕生時就論定其存在的價值。何況一個知識領域的創生,顯示該知識領域必有其一定的功能性。從未來研究的角度而言,每個人都會想像未來,但如何想像未來?是否有脈絡可循?未來想像是否存在結構性的思考?未來想像是否可以透過一些方法去研究或思考?未來想像是否可具像化?如果可具像化,「未來」的未來不就不是很「未來」了嗎?「具體」的未來不就是今天正在經驗的生活嗎?此外,如果未來可以研究,那麼,未來想像的結果(或許稱為圖像或渴望),對每個人而言是否都是一樣?就好像大家都渴望過高品質或富裕的生活。如果大家的「渴望」是趨同的,為什麼每個人的「未來」卻不相同?許多與「未來」有關的問題令人困惑,這或許都是未來研究的核心與價值了。

長久以返,無論從哲學、宗教、文學、社會科學等各種角度,均對未來有不同的探討與體現。在東方社會對「未來」的概念與意涵亦有其歷史的脈絡與發展,例如:無遠慮必有近憂,甚或易經的智慧。然而,近代對於未來研究知識領域的系統性探討主要來自西方世界,從該知識領域的發展與論辯可窺見一二。


未來,存在的型態

「未來(future)」這個名詞,指的是所有具有「向前看」(looking ahead)意涵的行為與狀態,亦即「未來」包含某種程度的「即將會發生或期待會發生或成真」(going or expected to happen or be or become) 必然性,有此所產生的所有行為與狀態都可視為「未來」。這樣的觀點也是這些年來未來研究領域的聚焦點。

「未來」,在經驗中是不存在的,也不是很科學可以知道。所以,對於「未來」的研究,是無法完全以科學方法進行驗證的,但並不能就據以論定「未來」無法研究或無法獲得相當科學性的結果。

誠然,人人都渴望「美夢成真」、期待不會「事與願違」,由此可以理解「未來」存在每個人的心中,它是以希望、渴望、願望、期待、願景、意象、等等多樣化的型態存在的。對個人而言,可能是一種願望、人生目標或工作目標、生活目的,或是一種達成這些目標、目的、願望的計畫,也可能是一種價值;對企業而言,可能是領導者的為未來假設或期待,也可能是企業願景、藍圖、或是存在短、中、長程計劃的目標、策略與規劃;對國家而言,可能來自領導者的願景或未來圖像,或是國家發展計畫;對人類社會而言,可能是一種渴望或幾十年或更長遠未來的意象,甚或是一種上百年的科技文明及文化發展的追求。

每個人或組織都會為了這些不同類型的「未來」而有動力、毅力、和創造力,為的是讓「未來」發生;這正說明,每個人的努力都是為了「未然」,所有的動作都指向「未來」。「已然」是已發生的事實,不能改變的。所有人的餘生都要在「未來歲月」度過,絕不會再回到年華已逝的「過往時光」。或許我們會緬懷過去的人、事、物,或沈醉在過去的光環,或糾結於過去的錯誤,然而這些都於事無補。重要的是,在「未來」不要重蹈覆轍,或是創造出成就來;換句話說,我們都是生活在「未來事實」(future facts)。從「未來事實」的觀點而言,我們不可能「生活在過去」,也不是「生活在現在」,而是「生活在未來」。所謂「生活在當下」,「把現在工作做好」,所有的「當下」和「現在」本身就具有「未來性」的意涵和作為。

所以,從時間序而言,「未來」是不存在的,從經驗的角度而言,「未來」是不可驗證的;但從需求與渴望的角度而言,「未來」確實是存在的,存在人們的心智之中。


未來研究,這個名詞

長遠的過去以來,人類雖然不能很「科學」知道未來,不過也嘗試使用各種方法「預知」未來,例如透過巫師、靈媒、占卜、水晶球、命理、甚至觀察天象以探索不可知的未來。所以,探索未來的行為早就存在人類的活動之中。未來研究的知識領域形成系統性的發展,大約是1960年代以後的事,這時工業文明已經非常發達,尤其在這時間點上電腦已誕生。加遽的變遷使得人類發現經驗不在有用,也發現不注意未來,防微杜漸,將會帶來重大危機和浩劫,因此,探索未來成為超過半世紀以來的全球重要議題。

比較可考的且訴諸文字與「未來」有關且有系統的論述,應該算是1589年西班牙Luis de Molina 把未來研究視為「有條件的偶發事件」(conditional future contingents)1804年也有學者將其視為「社會數學」(social mathematics) 1930年代Kondratjeff提出長波理論(long waves)20世紀初期義大利Filippo Tommaso Marinetti在其The Founding and Manifesto of Futurism中,提出未來主義(futurism)的思想論述。對義大利人而言,未來不只是時間的領域,而且是一種意識型態。隨後,Warren Wagar也在The Next Three Futures提到類似的概念。1984年英國科幻小說家H.G. Wells則提出「遠見」(foresight)的概念。

值得注意的是,1907S. C. Gilfillan提到mellontology這個名詞。Gilfillan在其1920的碩士論文Successful Social Prophecy in the Past中提到,未來學家(mellontologist)是研究未來整體文明的人。然而「未來文明」尚未發生,如何被研究?Gilfillan的論點限於當時的時空領域與既有的觀念並未被接受。1940年代藍德公司(RAND)對於未來研究提出的概念是scenarios approach1950年代法國學者Bernard de Jouvenel提出推測術(Art de Conjecture) 這個名詞,探討「未來」(futurible)的概念,接著Gaston Berger1957年也從研究方法角度提到預期分析(prospective analysis)。至此,許多學派仍將未來研究視為策略管理(strategic management)或科技預測(technological forecating)的一部份。此一發展情形說明了,雖然在各領域中,陸陸續續都出現對於未來的看法,但對於「未來研究」似乎尚未有更趨同的聚焦。

與「未來」直接有關的名詞則是1943Ossip K. Flechtheim 率先提出了FuturologyFlechtheim把未來研究視為社會學的一部份(futurology as a division of sociology),並稱其為「歷史社會學」(historical sociology)1966年更出版了History and Futurology,強調未來研究不是什麼新的學科,認為此種知識只是一種歷史的投射(a projection of history);從時間的向度而言,把時間延續到另外一個新的領域。從方法論角度而言,Flechtheim認為,未來研究只是把分散在既有各傳統學科領域與未來研究有關的工具集合在一起,把時間投射在未來,對研究主題進行相當程度的投射研究,以補經驗研究的不足,因此所形成一個「新」的學科罷了。Flechtheim的論點受到許多的挑戰。如果社會變遷是線性的,此等論點確實有其價值,透過類推的過程,可以讓人們知道下一階段社會變遷的大概可能狀態;但如果社會變遷是分歧再分歧的不連續性發展,此等論點或許值得商榷,因為下一階段的變遷可能不是前一階段的延續,而且所包含的變因也不會與前一階段的變因相同,尤其會因為變因的結合產生質變。

除了方法論有諸多討論之外,Futurology這個名詞也引發語意學上的論辯。既然未來尚未發生並不存在,那麼,未來的知識存在嗎?有何種方法可以用來研究未來?無論從社會科學或自然科學研究的視角而言,任何的研究都需要研究的材料以作為驗證,未來既然尚未到來,又有何材料可以研究?沒有材料,又如何驗證?如果以既有的材料進行研究,又有誰能保證所得的推論在未來一定會如期出現?通過科學驗證的觀點,未來不是可以很科學可以知道的甚至是無法研究的。de Jouvenel 就指出,使用具有學術性的Futurology這個名詞是不妥當的,因為它不能類如物理學,經濟學,心理學,社會學等學科擁有嚴謹的方法論。他認為,未來研究的活動並不科學,所以不希望因為此名詞而造成認為該知識領域是一門「未來科學」(Science of the future) 的誤解,所以de Jouvenel偏向使用「推測術」(Art de Conjecture)。也是反對使用Futurology的荷蘭學者 Fred Polak傾向使用預言學(Prognostics),認為若Futurology這個名詞被誤認為是一門「未來科學」,就容易被誤以為與水晶球有關,而且是武斷、魯莽、容易誤解的!另一學者Robert Jungk也認為Futurology與占星學(Astrology)太過於相近。為了避免產生誤解,他使用「未來研究」(future research),把這個知識領域視為一種預測,且此等預測以試驗的假設作為基礎。

Jim Dator也質疑Flechtheim的觀點,認為未來並不能被預言(predicted),但另類未來(alternative futures)是可以被預測(forecasted),偏好的未來(preferred futures)是可持續被想像與發明的(envisioned and invented)MalaskaFlechtheim的觀點提出質疑「什麼是未來知識?」他認為,未來研究的定位應從本體論及認識論探討,並進一步指出,我們可以了解預測和願景,情境和專家意見,未來研究的概念和方法論,但這些與了解未來並不一樣,我們是無法知道未來的。預測和願景本身就是認識論的活動;這些知識並不能規範未來本身的知識。沒有人知道未來本身的知識,人們所能做的只是提供有限數量未來可能性的建構式知識,對於未來的探索不可能追求確定性。

雖有許多的論辯,但名詞的分歧依然缺乏快速地聚焦。縱然是全球性最大的未來研究團體使用的名詞也不相同:美國世界未來學會(the World Future Society)使用futures research,但到了1970年代改使用futures study,其後亦使用futures studies1960年代末期澳洲世界未來研究聯盟(World Futures Studies Federation)則偏好futures studiesDator Wendell Bell1960年代至1970年代使用的是具有學術性的名詞Futuristics,之後也使用futures studies。也是未來學者 Eleonora Barbieri Masini在其1993年出版的「為何要未來研究?(Why Futures Studies?)」及其以後發表的多篇學術論文中均使用futures studies。另一位學者Richard Slaughter1995年時使用strategic foresight;之後在其編輯出版的「未來研究的知識基礎(The Knowledge Base of Futures Studies)(共三冊)」就使用futures studies;到了2005年在其the Foresight Principle一書中,使用了foresight, futures futures studies來描繪未來研究。

1971年瑞典基於對於未來問題的興趣以及風險管理的考量,組成了未來研究工作小組,之後,設立了「未來研究秘書處」 (Secretariat for Futures Studies)。此一單位則使用Futures Studies。政府部門對於未來研究名詞並未使用Futurology,其理由在於不強調學術性;更重要地,其納入不同領域及身份角色的貢獻者,因此,在名詞上,studies強調了不同的研究方法,futures也注意到了無限可能的未來。

為了確定未來研究的名詞,美國世界未來學會於1975年還針對其會員做了一次問卷調查,其中以future studies future research獲得最高比例的同意,當然,還有其他許多的名詞被提出來,例如:future analysis, futuristics, forecasting, futurology, prognostics, futuribles, futures field, probilistics, forward studies, future planning, futurography, projective research, futury, futory, alternatives anlysis, alternatives in future, futuristic,……等,不一而足。

在這段時間裡,未來研究名詞的使用依然紛雜,例如Holstius and Malaska使用visionary management2004年美國未來學會卸任主席Edward Cornish使用futuring2009年聯合國大學世紀計畫(the Millennium Projects)則使用State of Foresight;法國管理學者Michel Godet在其‘management tool’一書中,認為許多的遠見研究(foresight research)scenario planning有關係;加拿大the Canadian Association for Futures Studies (CAFS)Ruben Nelson在其論述「長期規劃與策略規劃(long-term planning and strategic planning)」中則使用futures research,但最後有傾向使用foresight的趨勢。

綜合以上的探討,主要的未來研究名詞可包括:futurology, futures study, futures studies, futures research, futuristics, futuring, foresight, strategic foresight, technology foresight, State of Foresight , forward looking, outlooks, forecasting, long waves, strategic planning, long-range planning, technology assessment, visionary management, scenarios approach。無論如何,未來研究的名詞迄今仍未有明確的界定,各個知識領域和學者專家會因為認知上的差異採取不同的名詞,較大的公約數應該是futures studies。邇來,foresight這個名詞有越來越被廣泛使用的趨勢。


未來研究或遠見?

「遠見(foresight)」指的是「可預見的過程(the process of foreseeing)」,這個過程不是太遙遠,實際上可以付諸行動(pinned down)的。Nelson認為,「遠見」意味著根據預期的未來狀態所採取的目前的行動,這種行動包含了幾乎每個人所有行動的議題,例如吃飯、過馬路、核能處理等等,而且這個字似乎容易被所有人及管理者所了解,此外,也契合本體論與認識論的探討:我們正逐漸改變對於事物本質的心智,也就是地球與身為人的我們及兩者之間的關係。Z. Sarda認為,「遠見」是具有導向性的一種產物(product),這是「遠見」最常被企業和官僚系統偏好的原因,例如歐盟(EU)就專用這個名詞。許多的「遠見研究」與「情節規劃」和「策略遠見」息息相關。情節被視為探索未來的唯一途徑。遠見本質上是獨特的,隱含著一種清晰的願景,例如H.G. Wells希望全世界為即將來臨的事情做好準備......一個獨特的未來就是:「一種世界狀態,一種世界人,只有一種貨幣,一種警察,一種語言以及一種兄弟情。」 這個名詞似乎不存在多種可能性。這樣的觀點以及foresight越來越廣被為接受與使用,那麼,這門知識領域到底要被稱為futures studies或是foresight?這涉及對於「未來」是否為多種可能的認知,未來研究理論與實務的關係以及這門知識領域的本體論、認識論與方法論的嚴肅課題。


名詞論辯的探討

這種分歧的觀點與不同名詞的使用,主要來自於思考角度的不同以及專業的差異,也可能來自於該知識領域的尚未聚焦。這也說明未來研究的本體論與認識論的建立仍有很大的空間。新知識領域的形成與發展對於年輕的知識領域而言,應被視為正常的現象。這些可能來自於幾個原因:

一、知識領域範圍的界定:
對任何一個學科,知識領域範圍的界定是必要的。無論自然科學或是社會科學,所有的學科均有其特定的知識及研究領域。那麼,未來研究的知識領域是什麼?屬於自然科學?社會科學?或人文科學?或與所有領域均相關而缺乏特定的知識領域?從研究的對象而言,基本上,大多數相關的未來研究都會認為其研究對象是人類社會,這種說法較傾向社會科學的領域;但是依據美國世界未來學會對於未來研究的範疇定義
STEEP,也就是包括社會、科技、經濟、環境、和政治等五個面向,這又說明,未來研究有部分是與科技、環境等領域有關,雖然未來研究強調科際整合的方法論,但若囿限在社會科學,是否稍嫌狹隘了呢?從過去30年的研究範圍而言,未來研究可廣泛到人類整體的可能未來,也可以是一個機構或組織,也可能涉及到氣候變遷、科技的變革、……等。若此,要歸納在社會科學的某一個領域,也有其不周延之處。此外,未來研究是否像Flechtheim的看法,未來研究屬於社會學的一部分一般地,成為某一社會學科的次領域?或是一個全新的知識領域?還有,從方法論的角度而言,未來研究採取跨學科的科際整合研究法,似乎又不能納入某一既有的社會學科,因為任何議題的研究涉及多種學科。難道未來研究要成唯一個獨立學科?這一學科又要能橫跨到自然科學及社會科學嗎?若是如此,又如何定義此一學科?

二、未來研究的獨立性:
絕大部分社會科學都有其「未來性」,呈現的方式各有不同,可能是一種線性預測,呈現的是下一階段最可能的狀態,或可能是提出近真實的描繪,呈現如果各種變項持續將可能的幾種可能結果;也可能是短程的預測,更多的研究會提出不同的批判與評論,包括警告、警示、或支持某一項觀念等所造成的可能態勢,這些都具有不同樣貌或可能的未來性。那麼,未來研究研究的未來又是什麼?是擷取各領域的未來性的部分?或有有自己獨特的研究法,發展出自己特色的未來研究?如果不是後者,那麼只不過是統整傳統學科的「未來那一部分」罷了!如果未來研究有自己的方法論,與傳統學科的方法論又有什麼區別或獨特之處?有未來研究者認為,要放棄未來研究是一種「有嚴格界限,固定理論,和深奧術語」的學科觀點,例如
Nelsen認為未來研究的名詞並沒有清楚地區分且所含範圍極廣Sardar認為,未來研究是一種博學的載體,它包含並塑造了我們對「未來」各方面的研究,或是一個指導我們對未來潛能和可能性進行系統研究的對話;未來研究主要處理相互多樣性關聯與影響的複雜問題,而且強調問題主導公理(axioms)與假設(assumptions),並在當下看不到豐碩的成果,因此,他建議要以開闊包容的心胸接納各項學科。因此,要把未来研究視為一個獨立學科,似乎需要有更多的論述。基本上,未來研究仍依賴社會科學的方法,也不脫使用已發生的既有材料。若此,除了強調未來遠見之外,如何與傳統學科的研究區別?

三、未來研究的科學性:
未來研究強調的不是其精確性,而是可能性,這些體現在「遠見」、「渴望」等的未來樣態的呈現。然而習慣於強調精確性的人們而言,經常質疑未來存在嗎?如果未來不存在,又如何研究?也就是沒有材料的研究是否可視為一種科學研究?這種研究又如何進行?其研究的結果又是否可驗證呢?如果不可驗證的話,又如何說明其研究過程是嚴謹的,研究結果的準確度又如何?誰能證明其研究結果是可信的?這是學術上信度及效度的問題,換句話說,其學術性的問題必然被討論。這也是,一些從事未來研究的人不認為未來研究的字尾是
-ics或是-ology的理由之一,因為其科學的準確性是被保留的。此外,未來研究強調跨領域的整合研究,使得「未來研究」顯得更難以嚴謹,更複雜的研究法是否可以確保研究的嚴謹性?誠然,Wendell Bell致力於未來研究的理論探研,並勾勒與整合出未來研究的一個新「學科」(discipline)的面貌,強調社會科學和未來研究(futurology)在社會變遷的重要性。他在於對未來類真實命題(truth-like statements)的未來研究知識性理論做出了貢獻。他強調「未來意象」(image of future)的概念對應於未來研究在實證主義的限制;他擁抱「批判現實」(critical realism)的觀點,也相對立於「後現代之後現實主義的虛無主義和相對論」(the nihilism and relativism of postmodernist post-positivism)Bell嘗試在兩個極端中尋求平衡。

這種論辯到了21世紀仍然沒有具體的答案,換句話說,未來研究的「名詞」尚未有高度共識性,與其知識領域本身的範圍太過廣泛以及其獨立性與科學性有密切的關係;但也說明未來研究要作為一個獨立的知識領域仍有很多發展和差補的空間。


外一章:東方「未來研究」的未來?

40年前當時淡江大學校長張建邦引進未來研究知識領域之時,對於中文名詞的定義也經過很多的論辯,無論是未來學、未來研究、明日學、趨勢學、趨勢研究、等等。當時確定在淡江大學的課程或是當時全球唯一未來研究的中文雜誌「明日世界」,均取用「未來學」此一名詞,無論。毋庸置疑地,此一名詞在其時空背景有其意義與重要性。隨著時空的遞移,未來學的萌芽與成長在台灣歷經了由被否定、質疑到被接受與肯定的歷程,確實對台灣的社會、政治、經濟、學術做出了一定的貢獻。毫無疑問地,以淡江大學為核心的未來研究發展,不僅與全球未來研究同步發展,也與全球重要的未來研究機構保持著密切的聯繫與交流,這些體現在各種未來研究國際會議的召開與參與,全球未來學者與專家的陸續來訪與講座,未來學英文國際期刊的出版、國際學生的到校學習等等。

西方社會的未來研究方向及對於未來研究的本體論、認識論及知識論的論辯始終未曾停歇,從不斷的論辯中深植未來研究的知識領域,從未來研究名詞的意涵、定義、名稱及未來研究的範疇與科學性和獨立性的論辯可見一斑。正當未來研究知識領域的參與者不斷地論辯這門知識領域的本體論與認識論,並提出豐富且深入探討的同時,在台灣,乃至東方社會中,對於這門知識領域是否能有更新的認識與探討?尤其是從東方社會的角度進一步探討這門知識領域的本質?是否有不同於西方社會而具有東方社會特質的未來研究?事實上,東方社會存在著豐富的多樣化的社會發展脈絡的未來研究文化與知識底蘊。這種從本土文化出發的未來研究,近十餘年來,其實有一定的成就了。可惜的是,這些研究片段地散佈在各種學科或個別獨立研究的成果中。或有從其他知識領域延展到未來研究的知識領域,這些新的知識延展或許不是這裡所言的「未來研究」,但卻使用了「未來學」的名詞;但也有與未來研究相同旨趣與精神,卻沒有強調是一種未來研究領域的成果。這些成果與作法不能說不是未來研究,更應說為未來研究注入新的因子、新活力或新生命。如果把這些片段及散佈在不同領域的未來研究結合在一個共同討論的知識平台上,或許「東方未來研究」的誕生是可期待的。這時,是否會出現不同於現在所認知的未來研究,也或許可開拓出未來研究的創新領域?

這樣的深入思考是重要且迫切的。迄今,許多學術研究依然依賴西方的知識體系包括理論與方法。雖無不可,但西方知識內涵是否能完整詮釋東方社會的文化與思考?是否有產生迷惑的結果?不無商榷的可能。換句話說,東方的思想文化有其獨特性與發展性,把西方的思想文化套用在東方社會的發展脈絡上並給予批判與評論是否值得深刻思考與商榷?或說甚至是高風險?同時,也欠缺全球在地化的思考,甚至喪失東方思想文化的主體性。同樣的思考放置在未來研究的知識領域,是否也存在類似的現象?東方社會,甚至東方社會不同的族群均有其對「未來」的思考邏輯與對「未來」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