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研究,這個名詞
長遠的過去以來,人類雖然不能很「科學」知道未來,不過也嘗試使用各種方法「預知」未來,例如透過巫師、靈媒、占卜、水晶球、命理、甚至觀察天象以探索不可知的未來。所以,探索未來的行為早就存在人類的活動之中。未來研究的知識領域形成系統性的發展,大約是1960年代以後的事,這時工業文明已經非常發達,尤其在這時間點上電腦已誕生。加遽的變遷使得人類發現經驗不在有用,也發現不注意未來,防微杜漸,將會帶來重大危機和浩劫,因此,探索未來成為超過半世紀以來的全球重要議題。
比較可考的且訴諸文字與「未來」有關且有系統的論述,應該算是1589年西班牙Luis de Molina 把未來研究視為「有條件的偶發事件」(conditional future contingents),1804年也有學者將其視為「社會數學」(social mathematics) ,1930年代Kondratjeff提出長波理論(long waves),20世紀初期義大利Filippo Tommaso Marinetti在其The Founding and Manifesto of Futurism中,提出未來主義(futurism)的思想論述。對義大利人而言,未來不只是時間的領域,而且是一種意識型態。隨後,Warren Wagar也在The Next Three Futures提到類似的概念。1984年英國科幻小說家H.G. Wells則提出「遠見」(foresight)的概念。
值得注意的是,1907年S. C. Gilfillan提到mellontology這個名詞。Gilfillan在其1920的碩士論文Successful Social Prophecy in the Past中提到,未來學家(mellontologist)是研究未來整體文明的人。然而「未來文明」尚未發生,如何被研究?Gilfillan的論點限於當時的時空領域與既有的觀念並未被接受。1940年代藍德公司(RAND)對於未來研究提出的概念是scenarios approach,1950年代法國學者Bernard de Jouvenel提出推測術(Art de Conjecture) 這個名詞,探討「未來」(futurible)的概念,接著Gaston Berger於1957年也從研究方法角度提到預期分析(prospective analysis)。至此,許多學派仍將未來研究視為策略管理(strategic management)或科技預測(technological forecating)的一部份。此一發展情形說明了,雖然在各領域中,陸陸續續都出現對於未來的看法,但對於「未來研究」似乎尚未有更趨同的聚焦。
與「未來」直接有關的名詞則是1943年Ossip K. Flechtheim 率先提出了Futurology。Flechtheim把未來研究視為社會學的一部份(futurology as a division of sociology),並稱其為「歷史社會學」(historical sociology)。1966年更出版了History and Futurology,強調未來研究不是什麼新的學科,認為此種知識只是一種歷史的投射(a projection of history);從時間的向度而言,把時間延續到另外一個新的領域。從方法論角度而言,Flechtheim認為,未來研究只是把分散在既有各傳統學科領域與未來研究有關的工具集合在一起,把時間投射在未來,對研究主題進行相當程度的投射研究,以補經驗研究的不足,因此所形成一個「新」的學科罷了。Flechtheim的論點受到許多的挑戰。如果社會變遷是線性的,此等論點確實有其價值,透過類推的過程,可以讓人們知道下一階段社會變遷的大概可能狀態;但如果社會變遷是分歧再分歧的不連續性發展,此等論點或許值得商榷,因為下一階段的變遷可能不是前一階段的延續,而且所包含的變因也不會與前一階段的變因相同,尤其會因為變因的結合產生質變。
除了方法論有諸多討論之外,Futurology這個名詞也引發語意學上的論辯。既然未來尚未發生並不存在,那麼,未來的知識存在嗎?有何種方法可以用來研究未來?無論從社會科學或自然科學研究的視角而言,任何的研究都需要研究的材料以作為驗證,未來既然尚未到來,又有何材料可以研究?沒有材料,又如何驗證?如果以既有的材料進行研究,又有誰能保證所得的推論在未來一定會如期出現?通過科學驗證的觀點,未來不是可以很科學可以知道的甚至是無法研究的。de Jouvenel 就指出,使用具有學術性的Futurology這個名詞是不妥當的,因為它不能類如物理學,經濟學,心理學,社會學等學科擁有嚴謹的方法論。他認為,未來研究的活動並不科學,所以不希望因為此名詞而造成認為該知識領域是一門「未來科學」(Science of the future) 的誤解,所以de Jouvenel偏向使用「推測術」(Art de Conjecture)。也是反對使用Futurology的荷蘭學者 Fred Polak傾向使用預言學(Prognostics),認為若Futurology這個名詞被誤認為是一門「未來科學」,就容易被誤以為與水晶球有關,而且是武斷、魯莽、容易誤解的!另一學者Robert Jungk也認為Futurology與占星學(Astrology)太過於相近。為了避免產生誤解,他使用「未來研究」(future research),把這個知識領域視為一種預測,且此等預測以試驗的假設作為基礎。
Jim Dator也質疑Flechtheim的觀點,認為未來並不能被預言(predicted),但另類未來(alternative futures)是可以被預測(forecasted),偏好的未來(preferred futures)是可持續被想像與發明的(envisioned and invented)。Malaska也對Flechtheim的觀點提出質疑「什麼是未來知識?」他認為,未來研究的定位應從本體論及認識論探討,並進一步指出,我們可以了解預測和願景,情境和專家意見,未來研究的概念和方法論,但這些與了解未來並不一樣,我們是無法知道未來的。預測和願景本身就是認識論的活動;這些知識並不能規範未來本身的知識。沒有人知道未來本身的知識,人們所能做的只是提供有限數量未來可能性的建構式知識,對於未來的探索不可能追求確定性。
雖有許多的論辯,但名詞的分歧依然缺乏快速地聚焦。縱然是全球性最大的未來研究團體使用的名詞也不相同:美國世界未來學會(the World Future Society)使用futures research,但到了1970年代改使用futures study,其後亦使用futures studies;1960年代末期澳洲世界未來研究聯盟(World Futures Studies Federation)則偏好futures studies。Dator 和 Wendell Bell在1960年代至1970年代使用的是具有學術性的名詞Futuristics,之後也使用futures studies。也是未來學者 Eleonora Barbieri Masini在其1993年出版的「為何要未來研究?(Why Futures Studies?)」及其以後發表的多篇學術論文中均使用futures studies。另一位學者Richard Slaughter於1995年時使用strategic foresight;之後在其編輯出版的「未來研究的知識基礎(The Knowledge Base of Futures Studies)(共三冊)」就使用futures studies;到了2005年在其the Foresight Principle一書中,使用了foresight, futures 及 futures studies來描繪未來研究。
1971年瑞典基於對於未來問題的興趣以及風險管理的考量,組成了未來研究工作小組,之後,設立了「未來研究秘書處」 (Secretariat for Futures Studies)。此一單位則使用Futures Studies。政府部門對於未來研究名詞並未使用Futurology,其理由在於不強調學術性;更重要地,其納入不同領域及身份角色的貢獻者,因此,在名詞上,studies強調了不同的研究方法,futures也注意到了無限可能的未來。
為了確定未來研究的名詞,美國世界未來學會於1975年還針對其會員做了一次問卷調查,其中以future studies 和 future research獲得最高比例的同意,當然,還有其他許多的名詞被提出來,例如:future analysis, futuristics, forecasting, futurology, prognostics, futuribles, futures field, probilistics, forward studies, future planning, futurography, projective research, futury, futory, alternatives anlysis, alternatives in future, futuristic,……等,不一而足。
在這段時間裡,未來研究名詞的使用依然紛雜,例如Holstius and Malaska使用visionary management,2004年美國未來學會卸任主席Edward Cornish使用futuring;2009年聯合國大學世紀計畫(the Millennium Projects)則使用State of Foresight;法國管理學者Michel Godet在其‘management tool’一書中,認為許多的遠見研究(foresight research)和scenario planning有關係;加拿大the Canadian Association for Futures Studies (CAFS)的Ruben Nelson在其論述「長期規劃與策略規劃(long-term planning and strategic planning)」中則使用futures research,但最後有傾向使用foresight的趨勢。
綜合以上的探討,主要的未來研究名詞可包括:futurology, futures study, futures studies, futures research, futuristics, futuring, foresight, strategic foresight, technology foresight, State of Foresight , forward looking, outlooks, forecasting, long waves, strategic planning, long-range planning, technology assessment, visionary management, scenarios approach。無論如何,未來研究的名詞迄今仍未有明確的界定,各個知識領域和學者專家會因為認知上的差異採取不同的名詞,較大的公約數應該是futures studies。邇來,foresight這個名詞有越來越被廣泛使用的趨勢。